>>>文中出现的叶修叶秋的设定，是伏笔，非笔误_(:з」∠)_

>>>太久没更发现设定有冲突，重新梳理时间线……出现什么自相矛盾的地方……咳，会改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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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叶][架空捉鬼]遗都夜事

之一

骨花

「陆」

那是一个灰蒙蒙的白昼。

进山一次很不容易，山村被山脉四面环绕，唯一出去的路狭窄而泥泞，常年弥散着冰冷的白雾，有野兽出没，只有一辆破旧的牛车偶尔会出去，吱吱呀呀磕磕绊绊的走上两天，而这只是出山罢了，到最近的县城还得一天半。村子里的大姓为“易”，政府登记为易家村，早年象征得派过几个保长之类的，后来革命爆发，形势越来越吃紧，这个偏远到没有政治意义和战略意义的村落立刻被忘到了脑后，之前的人……也没有人提起。

没有被记载的某年秋末，一行车队沉默得出现在大雾弥漫的小路上。

前后四辆清漆马车，没有窗子，车门紧闭，拉车的都是棕色的老马，嶙峋瘦骨看起来连一捆稻草也很难坨动，车队没有车夫，整齐而安静得向前行进，最前一辆的马车上辕挂了一枚金铃，随着车轮的滚动发出砂砾磨蹭般的粗哑回响。

沙沙……

嚓嚓……

铃下漏出了一线朱砂。

 

韩文清没看见车队进村，他留在易家的大宅里，这宅子年头久远，即使每年维修也充斥了那股老派生冷的气息，连新粉砌的院墙都是寡淡的灰白，似乎随时都可能屋颓人空。不过韩文清虽年少，却是韩家家主继任，此次独自前来，住了一个向阳的小院，还算有几分活气。

他年不过十七，身姿挺拔，深青马褂长袍被他穿出威武凌冽之气，此刻站于院中，金日初升，短发虎目，不怒自威。

院门处有人过来招呼：“韩大爷，早饭备好了。”

韩文清点头：“我自己过去。”

叶韩苏易四大家族，千百年来关系密切，守望相助，这次易家家主大限已到，却未有继任者诞生，其他三大家族免不得前来坐镇，恰好不约而同的，来此帮手的都是三大家族的继任，也算是天南地北的年轻一辈首次相交。苏家继任早一个月就来了，前几日韩文清到的时候碰了一面，也是少年模样，名为苏沐秋，为人处世灵活亲切，不像是应有几分仙气的灵主。今日叶家也该到了，不知会是怎样的人。

韩文清有意不参与易家饭局，又在院中打了一套拳法，才去吃饭。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到偏厅时候不但大部分人都散了，饭桌也撤了下来，易家现任家主行将就木之态坐在上座，余下的人为首者身着黑色长衫与其平坐，也是风烛残年之龄。厅中有两位六七岁左右的孩童，穿着一模一样的上下童袄，背对着门正在向上座行礼。

见韩文清进来，易家家主对黑衣长衫的老者介绍说：“这是韩文清，韩家的继任，”又对韩文清和蔼道，“文清，这位是叶家家主，叶壹。”

韩文清认认真真行了礼：“见过叶叔。”

因四大家族家主及其继任寿命不一，长则上千，短则数十，论辈分都只长一辈。

叶壹欣慰点头，善意道：“韩家看来要好在我们前头了。叶秋、叶修，快见过韩兄长。”

韩文清还准备受礼呢，结果那两个小鬼中的一个说道：“非也非也……易叔叔，莫要看我们长得小，我今年也有十六七八岁，说不定比韩弟还要大呢。”

不论辈分年龄几何，一个孩童说起这样的话总是令人莞尔。易家家主笑着看了叶壹一眼：“这小娃娃说得很是有趣。”

叶壹居然也是认了：“叶家继任是双生子也是第一次出现，他们成长得确实是慢一些，这个嘴厉害的，”他指着说话的那个，笑骂，“叶家有名的小混蛋，是哥哥，叶秋，另一个乖多了，叶修，是弟弟，两人以春夏秋冬来算，今年满的十六。”

“哈哈哈，张口就把年龄提了两提，果然鬼灵精，”易家家主笑得有些虚弱，“行了，在我们眼里，你们都是刚出生的年纪，文清比你们长一岁，认个兄长也不算亏。”

“是，”叶秋答得爽快，“易叔叔为我们指的，以后有事儿我们可都烦他，韩兄要是不耐烦了，易叔叔得给我们判得偏心点。”

叶壹插嘴笑道：“行行行，都给你们俩做主，就你话多。”

叶秋小短手一扯叶修：“认大哥了。”

他们这才转过身来，双双对着韩文清整齐划一的行了见面礼。

“韩大哥。”

“韩兄。”

“……”不用说，不给人占便宜的肯定还是叶秋。

韩文清自然也不在乎这个，只是虽然知道双方年龄差不多，可看起来对方还是小孩子，不由得也将对方当孩童看待，神情格外松缓些，没平时那么肃杀凶悍，沉声回答：“叶家弟弟好。”

只见两人都是清秀白净，脸上尚有婴儿肥，眼睛大而灵动，面貌讨喜，一派天真烂漫，真看不出也是十六七的心智。

相互见了礼，小辈都各自退下，韩文清迈出厅门，太阳尚未升起就被大雾遮蔽，一片白茫茫，竟是连院中花草也看不甚清，寥寥人影更是隐隐绰绰，耳边有嚓嚓沙沙的响动，断断续续，走了几步就是前不见去处，后不见来路，空气里一股泥土的生涩。有人自前方来，行动轻微毫无动静，长发披肩，身着暗色长服，韩文清与她只有五步之遥时才看清是一位道姑，然而道服破旧满是泥土，脚步拖曳，头发蓬乱遮面，露出的皮肤青灰泛紫。她看见了韩文清，眼眶里的眼珠咕噜噜得滚了滚，面部僵硬的扯出一个笑。韩文清不动声色点头回礼，与其擦身而过。

突然韩文清一回头，望见他离开的方向远处有一枚金铃，在这雾气中全然不受影响，铮铮可见，似是挂在了什么高枝上，在没有一丝风的易家，簇簇颤动。他低头瞥了一眼道姑走过的痕迹，浅浅印了一抹朱红。

韩文清又向左望去，廊外一处石桌上坐了两人正烹茶对饮，一人背对，着仙鹤官服，一人正对，戴着草帽，一身胡服马靴，茶杯褐，茶水浊，茶炉青，茶宠穷奇。察觉到他的目光，胡服者望来，高鼻深目，肤色赤红，面色不虞，官服者随之转头，却是一半人面一半白骨，灿然而笑，舌腐齿落，呼出一口尸气。

韩文清眉头皱起，手腕一抖，指尖夹了一枚石子，就要打落那枚金铃——

“韩兄手下留情。”

一声稚嫩童音道：“这些都是易叔叔的老友，前来拜访，不要如此不近人情。”

韩文清低头，三步之外，一位叶家兄弟手奉木剑，腰系金铃，正笑吟吟地看着他，虽为阻止，可语气不紧不慢，不像是在说什么在意的事。

“你是叶秋？”韩文清收了架势。

“诶可不是吗，”小童子唉声叹气，“谁叫我老弟是个笨蛋，只好我出马了，”他吃力的一手抱住木剑，腾出一只手朝后指指，“后面还有呢，装了三大车。”

他见韩文清还是面色难看，嘲讽起来：“好歹也是韩家后人，连叶家主鬼也不知道？”

韩文清沉默片刻，叶秋又安慰他：“不害怕，虽然不全是好人——已经都不是人了——但是厉鬼还是没有，不然你躲我身后呗。”

叶秋大模大样的拍了拍自己屁股。

韩文清莫名被挑起了一丝火气：“你是叶家后人？知道韩家为何？”会怕这个。

“废话，我又不像你。”叶秋仗着看起来年幼做起了鬼脸。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知道叶家主鬼？”

“你连你自家干什么都要问我。”

“……”

火大！

叶秋皱起鼻子，揉揉脸：“易叔叔历经三朝，掌握乾坤咒法，认识了不少同道，有生死之交，也有死敌，不过都熬不过他，死了，这么多年过去，什么恩仇都淡了，就想说说话，看看自己活在世上都活了些什么，所以托叶家招鬼启尸，这些还是好的，再往前几百年都是白骨，真不知道他们要如何相认，摸骨吗？”

“总之，这次无意卷你进来，实在是这禁制铺一次不容易，也顾不得……”

“哼，不容易？”

叶秋一脸伤春悲秋，踮脚望着浓雾之中的金铃，叹气：“诶，太高了。”

“……”

“你说你是叶秋？”韩文清问道。

“这还能假？”

“那你告诉我，”韩文清神色一厉，“你的影子呢。”

 

 

***

 

韩文清不在的时候张新杰有跟特调局联系，沈议员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昨晚有两次测不到脑电波，城西墓地的事情拖延到压不住，今早的早间新闻里已经出了报道，在调查局的施压下，沈议员只是“重病不起”，可继续这样下去……

他扶了一把眼睛，端正得打完最后一个句号，保存文档之后合上电脑，打算去银行一趟，查查程成十万元的来路。

于是韩文清与桃木叶秋黎明之时回侦探所的时候，张新杰还没回，韩文清大步流星，叶秋一路小跑，打开门就扑到了沙发上喘气：“累死了累死了，我一定是跑了一个马拉松。”

韩文清把他一把捞起来：“去洗澡。”

“不是吧，”叶秋破罐子破摔得把头埋在手里，“我刚变身啊，叶子还是新鲜的。”

“去，”韩文清十分严格，“天亮了去吃早餐，然后买身衣服。”

叶秋表情立马变得微妙起来：“看不出老韩你好这口。”

“……”韩文清直接把他提溜在半空中。

“我靠，我去我去。”叶秋愤怒得蹬着腿。

韩文清说到做到，由不得叶秋打滚耍赖装小孩，两人都整理完了，踏着清晨的露水，赶叶秋出门吃饭。其实暂时这样也好，至少现在去打魂主，特调局不会发现这个孩子就是传说中的特调局一霸而过来搅局。

对许多人来说，这是又一个平凡的一天。

今日微晴，清晨有薄雾，上班族已经走在路上，行色匆匆，连坐下吃面的人都很少，韩文清跟叶秋随意进了路边的“一家粉店”，在空荡荡店子里找了张桌子坐下，仿木的四方枣红桌，桌面一层擦不掉的油，筷子盒倒是还算干净，配菜碟跟食醋瓶都是看起来十分粗糙的瓷物。

叶秋被剥夺了点餐权，直接给了一份炸酱粉，他盯了荷包蛋一会，挽起袖子，挺直背，努力捧着大碗扒面，心里吐槽这难道不是虐童，老韩真是，啧啧。

韩文清不去管他：“魂主应该还会继续躲在灵都，我们等下去找剩下跟固魂咒有关的人。”

叶秋支支吾吾得吸面：“我一直在想为什么程成会报案，老韩，你有没有去查程成上一份工作是什么？”

“没有，”韩文清很实在，“我们这次来抓住的线索是海棠，程成是一个意外进入视线的案子，如果不是你带来了尸体和黑猫，程成跟沈辰鑫的灵异案相关与否，我们也不一定能马上想到。”

“那就查，”叶秋晃着脑袋，“他的十万元来历太奇怪，不是贫民窟出得起的价钱。”

韩文清说：“张新杰去了。”

“哟，”叶秋吃了一嘴油，拍拍小肚皮，“你这个搭档确实不错，就快赶上我当年了。”

他仰脸看着韩文清，一嘴油光，都粘到了脸上，满是“快帮我擦”的期待，连店里的服务员都觉得可爱，再看长得一脸严肃古板脾气不好且无动于衷的韩文清，都有人怀疑这是人贩子拐了小孩。

叶秋很有毅力的卖萌，韩文清神情严峻得吃面，过了一会，叶秋默默站起来抽了一张纸自己擦干净，不无遗憾得叹息：“诶，逗起来不好玩。”

“一个上千岁的男人装小孩，很有趣？”韩文清冷声道。

“……”

叶秋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