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起来反而有废话可写……真是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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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一枚鬼影自黑暗中探出手。

“啧。”那鬼影十分隐蔽，悄无声息，极其快速，一直到接近了魂主的脖子才略略一滞，被魂主察觉，他倒提长剑反手一刺，把鬼影斩碎。

“一两个鬼影有什么用，”魂主冷笑道，挥手一招，把黑猫残缺的肢体打飞，“你如今半死不活，寄居猫身，口不能言，体不能行，不如省点力气，对付几千年几万年的黑暗与寂静吧。”

看着黑猫被拖入这空间的黑暗之中，他哈哈大笑起来，连脸上的面具都被震出了裂痕，张狂狰狞的声音连被固魂咒锁死的鬼魂也难以忍受，凄绝悲惨的鬼叫一时间此起彼伏，似乎就要灰飞烟灭。

“碰！”一声巨响压倒了鬼魂们的惨叫，原本门口的位置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一下，被黑暗覆盖的墙面露出了鲜红色的龟裂纹路。

“啧，”魂主停下大笑，抬起双手，“居然那只小猫还没死，那就用这个来会会你。”

魂主苍白纤长的双手平举在半空，左手食指指尖被划开了一道小口子，一颗血珠渐渐凝聚，颜色黯淡，充满死气，缀在伤口处，颤颤巍巍。

此时韩文清也冲破结界，一拳击破了将他困在房间中的血尸阵，来与叶秋汇合。

韩家主战，千万年来只出过一位公子以智谋闻名，韩文清更是韩家历代里最具天赋的战将。

刚刚的血尸阵困了血尸百人有余，更是被固魂咒所苦，个个都为厉鬼，韩文清居然能这么快就找到死门击破镇鬼，连魂主也颇为赞叹。

“不愧是联邦调查局万代三杰之一，比起那只无趣的黑猫，有意思了许多。”魂主笑道。

韩文清此时倒也受了伤，血尸阵本不算什么，可他记挂着俯身黑猫的叶秋，知叶秋没什么护身之法，根本没有去找阵法的死生门，而是直接撞破阵法冲出。这方法快是快，韩文清却被阵反噬，左手臂一道伤口深可见骨，使不出力来。

他一脚踏出，周身烈火，身后已是一片灰烬，半明半暗的光线从窗户外透进来，是被三界业火烧出来的结局裂缝。韩文清二话不说，直接冲向魂主近身搏打，期间魂主想再起咒，却被打得节节败退，只有不断抵挡的份，才知道即使鬼神式微，韩家家主也是招惹不得的霸者。只见他拳拳生风，全不见只有单手可用的拮据，一击过去带起巨大的热浪，沿途画了固魂咒的墙承受不住这压倒性的屠戮，不断有碎石砸落，阴森的通道硬是被他打出一片残垣。

魂主一退再退，已经被逼到尽头，怒喝一声，指尖那滴血珠终于被震落，霎时飞出百十张韩文清丢失掉的符咒，层层叠叠挡在身前，又被韩文清一击打穿，把符咒烧了个干净。

不过那些符咒也有些用处，这一击还是没打到魂主，只是把面具震得粉碎，露出魂主不见天日的样貌。

他皮肤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眼珠漆黑似若死潭，眼尾细长，一抹鲜红随之斜飞入鬓，嘴唇薄韧，带着一丝邪笑，摆明一副厉鬼的模样，即凄艳，又邪魅。

韩文清却心中一惊，要追击的右手放了下来，咬牙切齿道：“叶秋你他妈的，被人夺舍，出息。”

“啧，被发现了。”

听起来懊恼，仔细品味又发现这点懊恼没多少真心，声音的主人从黑猫消失之处冒出来，却是魂魄状态的叶秋。只见他着黑红鬼服，背刻阴阳，左短右敞，长发及地，尖耳赤足，手执青玉鬼面，眉间浮现出鲜红色的叶家家纹，是叶家族谱中鬼王初降的打扮。

魂主一凛，桀桀怪笑：“你居然还没死！你怎么挣脱的固魂咒！”

叶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千机，漫不经心地把腕间一套，闲庭漫步般走过来：“废话，固魂咒本来就是哥好玩弄出来的调戏那些小鬼的……”

他望着魂主，好整以暇，声音微微拖曳：“「吾即夜之道，吾即死之文，吾即忘川之土，吾即百鬼之主。」我为坑你的那个家伙向你道歉，你用着的这副身体其实不是个太好的东西。”

韩文清脸色黑的像门神：“丢脸。”

叶家身负百鬼，家主即号为鬼王，超脱三界之外，自叶家有传承起，鬼王现身不过两次，都是在要毁天灭地的时候，叶秋可有本事，被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小魂主逼出鬼王之态，要不是现下事态不对，韩文清肯定要揪着他领子训一顿。

那魂主也知道他占得这副身躯并非普通道士和尚，血中有他吃不进的庞大力量，当即执剑在腕上一切，鲜血迸溅三尺。

叶秋身上的血即使不是他本人驱使也诡异非常，顷刻间补了被震裂的结界缝隙，整个空间又变得一丝光线也无，甚至比之前更加阴翳沉重，韩文清侧身避过血剑，叶秋更是连滚带爬的躲到一边。他现在是魂体，千百年来还真没人试过百鬼之血碰上百鬼之主的魂魄会是怎么个样子，万一被自己的血当成厉鬼封印了真的吐血也救不回来。

那样子韩文清越发看不得，身为叶家之主，叶秋在言传身教上没一个做到的，站没站相，坐没坐样，连逃跑也没个章法，皱起眉几步跨过去，拎着叶秋的领子往身后一甩，把最后两枚血箭挡下了。

再抬头看，魂主已经无影无踪。

“诶哟卧槽，那是我的手啊，真是看着手都疼。”叶秋魂魄轻，被韩文清拽得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

韩文清冷哼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叶秋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你手怎么样，废了我就不要你了。”

韩文清才不理会他胡言乱语，干错利落得把上衣给脱了。那边叶秋不知怎么弄得，召唤出两三团蓝幽幽的鬼火，勉强照亮了一小块地，他凑到韩文清背后看了看，有些得意得笑了。

“真不愧是我，这伤口比手臂上的厉害。”

韩文清咬牙道：“滚蛋。”

他衣服没破，只是背后几大块黑红色的血迹，脱了才发现，精壮结实的背部竟然已经溃烂发脓，被叶秋血箭碰到的皮肉没有一处是好的，还兹兹冒着血泡。

“这伤口我能处理，不过得出去，”叶秋怕怕衣服，揉揉许久没冒出来过的耳朵尖，收敛了些许，看了一圈，笃定道，“这不是普通结界，是阵法，叫‘桃木九灼’。所谓「锦玉成双满院桃花色争春，太息九灼泉畔新枝魄重魂」。这桃木九灼阵，桃木为界，横竖皆为三三之数，以清泉流水开阵，九树桃枝生生不息，妖魔鬼怪不可破。”

韩文清又打量了一圈，阵内阴风阵阵，气息滞沉，鬼啸鬼叫，哪来的桃木辟邪。

叶秋知道韩文清的意思：“这个魂主也有点头脑，桃木九灼本是守阵，从门口那副对联来看，怕是这筒子楼曾经闹过厉鬼，而且这厉鬼数量不少，就被叶家的人顺路下了桃木九灼……我从刚刚就很疑惑，就算叠了固魂咒，这里厉鬼的味道也太重，一堵墙塌下来能砸死百十个，我猜，这筒子里地下，就是曾经的乱葬岗。”

叶秋不慌不忙竖起手指示意韩文清不要贸然起身：“就是我们所在的位置——也就是说，这栋筒子楼里，叠了至少有三个阵。”

“第一个阵，桃木九灼，妖魔不入，护生魂，守死魄，阻厉鬼。”

“第二个阵，坤乾阵，天地倒悬，阴阳颠置，乱葬之地被唤来现世。”

“第三个阵，固魂咒，多少魂魄化为厉鬼，升不得天，下不得黄泉，被魂主所驱使。”

韩文清把衣服重新穿上，他与叶秋曾共事多年，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魂主夺舍后发觉自己并不能完全吃掉力量，需要更多阴魂炼补，正好这里桃木九灼拘着乱葬岗的厉鬼，颠倒之后恰是最好不过的魂魄容器，而这个教派于魂主更是如鱼得水，濒死前给人下固魂咒，一把火烧了尸身后，魂魄便附于骨花，随他拿捏。

一时间两人之间只有阴风阵阵鬼火嶙嶙，外围又有悉悉索索的悄然声息，好不诡异。

其实按照韩文清的性格，直接打出去就行了，他也有这个本事，可叶秋七七八八说了这么多，毕竟叶家主鬼，四大家族之间，倒也不好太过逾越，这是平衡，也是礼节。

韩文清沉吟片刻，抬头说：“你在等时辰。”

叶秋眼睛微咪，下巴轻轻扬起，虽然是跟魂主一般的样貌，却是一点邪气也无，倒是平空生出不少惫懒。那是时光磨砺出来的笃定沉着，多少生死之间养出的镇定自若，哪怕魂主夺了舍，长得一模一样，韩文清也不会认错半分。

他把青玉鬼面掩上脸，遮盖了一声轻笑：“闻弦歌知雅意，老韩，你真是越来越上道了。”